亦苏

淡淡书香芸遮卷,微微寂静落尘埃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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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情两章

1.梧桐树  

眼下进入农历七月,天地被日光所曝晒,青草儿带着蔫蔫的气味垂下了耳朵。一切都蒸腾着热浪,为时光所折磨,为时光所雕琢。田野里夜里暴雨滋养的禾苗,正在滋滋疯长。虽然曝晒闷热,但阳光真好。愈是热烈愈是愤怒,越是痴狂越是惩罚。终于还是在苦难中超脱了,等待来了秋天的金黄。方明白痛人的爱的深沉。深深的滚下几颗眼泪,便于厚土浮尘中埋葬了短短一生。像是积聚了力量,止住了悲伤纷乱的心情,舍弃,离去,为来年萌芽的新生。

骑车子回家的路上有一段梧桐树的影子。被繁茂的树阴覆满的街道,且远离城区主干道,因而显的幽幽的静。又因街道打扫的干净,花木修剪得齐整,又有穿了水杏黄色的清洁老太,戴了草编草帽,拉了铲车树阴下休息。那种长方的斗形车,四围有沿子。铁锹敞亮的随手放于一边,车子低低的放下,一端铺地而落,人坐于把上,有一搭没一搭的挥着草帽,极慢,极悠闲,极养性子的打磨着时光。使这座小城看起来极悠古。吃苦的老人的心平稳,耐急,悠扬。一种被岁月所打磨出来的韧性,彼此都相互了解了,让刀刻的皱纹在鬓角额间慢慢的笑出菊花,那没有牙齿的嘴的笑容纯净得透明清澈,可爱可亲,世间有天籁之音,也有天籁之容,那多是孩子和老人。

街边洒了水,随着树的路两边淡淡的湿湿。风吹来,树影婆娑,叶子轻鸣,阴干了一半。树伸展在四季青的围栏里,一色绿的葱茏,越发的精致青灵。背面闪着晶亮的光,太阳穿透密密的缝隙一路晃动在路面。散在行人的脸面脖子、胳膊上。偶尔驰过的车子的挡风玻璃上也满满的筛过点点琐碎的斑,掠过鼻梁眼睛眉毛间。老人树下打起了盹,自家门前有搬起了摇椅睡着躺着听鸟声。劳累的下苦人一领苇蔑席子睡一觉,汽笛喇叭仿佛是入眠的曲,一点也不惊扰起波澜。

我在晴天走过梧桐树的街,在雨天也走过。春天里走过,夏天里也走过,秋天和冬天里也走过。四个季节里,每一次都那么的不相同。于是,看过梧桐果的落下,听过梧桐雨的稀疏,抚过梧桐叶的残枯,收过梧桐心的屈委。梧桐,一种法国林阴道上的丰致植物,倾斜到中国的风情里,它似乎更适合此地的久古。

2.合欢花

我有一个久远的梦,一直停留在少年的黄昏里。夕阳西下,小城中特有的叫卖吆喝,高一声低一声从街子巷尾传来,那是我第一次进城住店,到处充满了新奇与诱惑,和院子中石榴蕊的粉粒一起飘落的合欢树的细绒花,萦绕了一个时期的向往与美好。那是初生的纯洁的梦。学校每界中考一直联络租住的那个荣华旅社,一户人家,几间客房,院中自家居用,简单而舒适,青苔的砖铺院道,盆载的红的蓝的紫的花,吊挂在水泥钢管楼梯上,廊台通着水管,地下汲来的清水凉凉,每一场考试回来先洗去一把脸,再冲下凉鞋的脚,拿了毛巾走回屋里聊天,看书,睡觉。女生住楼上,男生在楼下,冰冰的墙,宽宽的床,几屋子的乡下女孩,跟着老师,乖巧且听话。

第一次见开在树上的花,纷纷似雪,朦胧似茵,开出柔嫩的红白色,素雅淡薄之极。一片片长长的分开的树叶,想起豌豆的纤细的藤丝角,也是第一次触摸到小城的软软的清幽。第一次爱上并记住那叫不上名子的开出花的树,多年以后才知它叫合欢树,一个配得上它的名子,那份柔得化不开的好名子。

或许,我不能将心中所余留的残梦叙真。或许,我所说出的不能及其中的一半。但是,它氤氲在我的心中,回味在一个人的时候,在与它们相视相对的时候,那一瞬美好的回忆便会回到心头,直到从每一个细节重来温存,已是遥远的年代的事情。

它值得我的留恋与怀念。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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